民国花和尚苏曼殊是个什么样的人?
观点一
民国年间,彼时上海的烟花柳巷,基本等同于以前的各种“会所”,谈生意、干革命、讲斤头(黑社会讲和),主角们大多都是边吃花酒边听曲,谈笑间把事情办了。
您只要说是花和尚的朋友,估计姐儿们的眼睛都会笑没了。为啥?因为和尚够四海(出手阔绰),隔三岔五就会在某高档酒楼办群芳宴,请各路嘉宾。有文人记载:
苏曼殊腰缠甚富,任意挥霍。到上海后,常常出入“江南春”“海国春”“一家春”等名餐馆、妓院,叫局吃花酒……曼殊在上海,宴必致多客,一人所识无多,必托友人辗转相邀。问其故,则曰:“客少,不欢也。”客至则开宴,宴毕即散,不通姓名,亦不言谢,人皆讶之。
苏曼殊是中国近代史上的怪人,他的朋友圈子很大,多数是近现代史上的名人,如孙中山、陈其美、黄兴、宋教仁、章太炎、廖仲恺、陈独秀、蒋介石、章士钊、于右任、鲁迅等。
另外,他是半个日本人。中日混血,为父亲之日本小妾所出,自幼便离开父母,在祖屋长大。因饱受欺凌不堪忍受而出家,又偷吃鸽肉,被逐出师门,此后便以和尚自称。稍长,游学日本认母,数年,精诗词音律、擅梵文佛理,热衷宣传革命,俨然一代怪才。
民国初建,不少人兴高采烈跑官求官,苏曼殊很气愤,认为“这种人有什么用?仅仅只能担狗粪,洗厕所罢了”。孙中山当了临时大总统,请他出来担任秘书,他坚辞,说自己只想与朋友“痛饮十日,有吃就行”,孙中山大笑“曼殊率真”。
因为跟沪军都督陈其美交情匪浅,苏和尚经常得到陈氏大笔馈赠。有了钱,这和尚自然就不守清规戒律,住在上海高等旅店沧州别墅,此处邻近静安寺,绿槐夹道,环境清幽。这还不算,还经常叫来一些美女相陪。
民国初年,陈其美常去看望苏和尚,通常见高朋满座,美女如云,和尚与校书们诗词唱和,便艳羡不已。苏和尚不交权贵,对陈也不怎亲昵,陈却笑而对他说:“和尚在风尘中生活,不可令床头金尽。”遂赠金若干。
苏曼殊很迷恋吃花酒,只要有点钱,就呼三喝四,邀请朋友到某处吃酒,并“叫局”邀佳人作陪。旧上海的高等校书(有文学素质的妓女之雅称)日常生活很丰富,若是每天在堂子里打麻将,没人叫局,会很没面子。
召唤校书到堂子以外的场合,称为“叫局”。比如说您颇有盛名,在某酒店请客,想叫几个校书作陪,只需差遣酒店小厮,拿几张红色的“局票”来,写上某堂子佳丽的名字,以及您的落款,让小厮快点送去便可。
任何消遣场所都备不同堂子的“局票”,也有专门送“局票”的人—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半大的毛孩子,擅长跑腿。
校书应召前往,称“出局”或“出堂差”,名气大的校书,通常还有小丫头或者老妈子跟着。对旧上海的高等校书来说,主要任务就是应召出局,陪伴男人们吃喝打牌。每日从中午开始安排一天的流程,有时候应付完堂差,起码要到半夜了。
一张“局票”的背后,往往是一系列的生意。首先,送“局票”的小厮要收几个铜板的跑腿费,这玩意不入账,您随手打赏便可。
另外,开出“局票”的饭店或者赌场,会将当天何人何时叫谁出局记清楚,到了月底,会派人到堂子里收取一定的“车马费”,大约一局70个铜板,相当于代买车票的手续费。堂子里也会有明细账,届时一一核对,以免将别的堂子的人算到了自家身上。
民国年间,有位八卦文人仔细考究了一番,认为“出局”或“出堂差”,原指宋朝官员出公差,不想被烟花柳巷拿来套用了。有趣的是,民国年间高等校书乘轿子出堂差,经常有丫鬟提灯笼相随,灯上赫然写着“公务”,有人在报纸上发文批评:
……粘着四个红字,大书特书曰“公务正堂”,按清代官制,起码七品知县,才可称一声正堂。典史和县丞,只称左右两堂。……妓女竟敢僭称正堂,不但咄咄怪事,而且胆大妄为。
苏曼殊喜欢大宴宾客,陈独秀、包天笑等人都被他请过。他花钱如流水,海滩高等堂子都知道有个和尚出手阔绰,他对美女们彬彬有礼,姐儿们都喜欢出他的局。
苏曼殊喜欢吃花酒,也喜欢替人家“叫局”,据包天笑记载,苏曼殊曾给鸳鸯蝴蝶派的高手毕倚虹叫过一局。某日,一群文人相会,到场的人都有熟悉的局可叫,只有毕倚虹没。
苏便道:“我昨天在惜春老四家,见一女娃儿,颇娇憨活泼,可取材也。”有人接话:“和尚正法眼藏,必无错误,何妨叫来一看。”花笺飞去,不到半小时,人就来了。
为什么苏和尚能在徜徉烟花之地呢?就是因为他懂得校书们的心思,同为天涯沦落人,他对众校书从无亵玩之意,为她们赋诗,为她们作画,为她们排遣身世沉沦的伤感——最重要的是,他还肯砸钱为校书们争面子。
有人统计苏曼殊的残账,发现用于“青楼楚馆”的开支多达1877元,而当时女仆月工资仅1元。曾有朋友在青楼大声批评苏曼殊:“你是和尚,和尚本应戒欲,你怎么能够这样动凡心呢?”苏曼殊笑道:“你不是我,怎么知道我动了凡心?”
叫局的花销其实并不大,苏曼殊不仅仅喜欢叫局,更喜欢“做花头”,那就相当烧钱了。“花头”是一种记账单位,上世纪二三十年代,相当于大洋12元,折合现在的物价,扩大三百倍,大约三千七百元。
“做花头”有几种方式,第一种方式称为“摆花酒”:找个由头,为某校书庆祝生日,或者故意给某校书长脸,在堂子里办宴席,每桌正式8人,一桌子花酒称为一个“花头”。
“做花头”要支付固定的酒菜钱,外加给琴师、佣人的犒赏,合计下来也得十三四个大洋,如果酒水喝多了,账单数字过大,做东的也会让客人出一点。
第二种是在堂子里请客“碰和”,也就是打麻将,通常是先上酒席再打麻将,每人都有美女相陪,高档水果茶叶奉上,打一圈麻将也算一个“花头”。
如果您办了五桌花酒,一次就能花掉六七十大洋,折合多少钱呢?大约相当于如今两万。不过购买力这玩意儿也不好折算,按照当时黄包车夫的收入水平,每月只有三五个大洋,您请一次客,够他们忙活一年了。故时人感叹“在妓家吃一席酒,可救穷人半年粮”。
民国时没有手机,请人赴宴往往要前几天就通知,可苏曼殊不一样,他兴致一高,直接拿堂子里的铜牌给黄包车夫去接人。铜牌上都刻有不同的花纹,如桃、杏、荷花等,称为“轿饭票”,在市面上能兑钱,堂子也会回收。
某文人记载受邀后的遭遇:
客人到后,侍应摆好台面,然后高叫“筛酒”,这是叫各房校书入席陪客。等客人入席举杯之际,侍者又叫“起炒”,声音略逊于前面那声“筛酒”。先上小吃,继上大菜,最后是米饭或稀饭。上主菜的时候,校书一个个地唱曲,乐师在一旁吹奏、操弦、击鼓伴奏。接着是校书抱着琵琶自弹自唱。席间,侍者都在叫“添酒”,客人喝糊涂了,若是生客,堂倌就上兑了水的酒……
奇怪的是,花和尚苏曼殊喜欢逛青楼,阅人无数,却一直守身如玉,不破佛门戒规。朋友们说:“曼殊出入酒肆花楼,其意不在花,也不在酒,不过凑凑热闹而已。”他最喜爱而又颇多往来的青楼女子有素贞、桐花馆、花雪南等数人。
据说花雪南曾对曼殊动心,想赎身做其妾室,在民国年间,这是很正常的事情。苏曼殊却认为,与其结为百事可哀的夫妻,倒不如相忘于江湖,留回忆无限。
民国肇始,北洋当道,政治依旧腐败,孙中山极力奔走要“打倒军阀”,苏曼殊对前途极为悲观,终日逛妓院、喝花酒,收到稿费便呼朋唤友,千金用若泥沙。只是他饮食无度,肠胃又不好,是医院常客。
1918年5月,时年35岁的苏曼殊在病榻上完成了他传世的最后一部爱情作品《非梦记》,留一句:“但念东岛老母,一切有情,都无挂碍”,随即去世。
和尚走后,除了几只粗陋的箱子和一些胭脂香囊,竟一无所有。设灵堂的时候,许多校书头戴百花前来吊唁,个个颜色悲戚。
苏曼殊去世6年后,1924年6月,孙中山先生出资千金,将其遗骨迁葬于杭州西湖孤山,与名妓苏小小朝夕相伴,民国一代妙僧,便以如此的姿势走入了历史。
苏曼殊:民国文坛奇才,既是诗僧又是花和尚
苏曼殊与八指头陀、弘一法师并列“民国三大诗僧”。
然而,八指头陀一生大明大德,终成正道。弘一法师在才学上更是集大家之成,成为一代大师。
唯有苏曼殊,亦僧亦俗,生前既喜酒肉,又好青楼,因此只落得个“花和尚”的名号。
对于苏曼殊的评价,民国文人更是千人千面。
章太炎说他是“亘古未见的稀世奇才”。
陈独秀说他是“是诸朋友中最为清白的一个”。
就连一向毒舌的鲁迅也说他是“有钱喝酒用光,没钱寺里老实过活的古怪人”。
(苏曼殊旧照)
那么,苏曼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?
正如章太炎所言,苏曼殊的确是个很有悟性和才华的人。
苏曼殊由于在日本出生,回国读私塾较晚,因此在他做编辑后,对古体诗的平仄和押韵都不甚清楚,所以他常常向同在《国民日报》共事的陈独秀讨教。
陈独秀发现,他教过苏曼殊几次后,苏曼殊竟把古体诗写得平仄有度,押韵有致,且意境深远的古体诗来,这让他也不禁大为感叹——苏曼殊真是一个天才。
苏曼殊不仅古体诗写得好,他在绘画、小说、诗歌各方面都可圈可点。不论是在当时,还是现在,都很受人推崇。
此外,由于生在清末乱世,苏曼殊还是最早一批参与革命的知识分子,他不仅积极参与革命活动,还多次卖画筹款,支持革命事业。
按理,苏曼殊可以走的路实在很多,不论哪一条他若坚持走下去,必定很有成就。然而他却选择做了身披袈裟的和尚,又偏不肯遵守佛门清规,一生放浪形骸,不拘形迹,给世人留下了“酒肉都沾,还贪色好食”的印象。
乍一看,流连于烟花柳巷的苏曼殊似乎特别爱热闹,然而他的一生却又特别的孤寂,以至他在临死前留下“一切有情,都无挂碍”这句话。
也是,苏曼殊一生短暂,只在世上经历了34载春秋,既不与家人往来,亦不娶妻成家。他像一颗璀璨的流星,以才华引世人慕羡,又随性而去。
那么,是什么原因,让他“都无挂碍”的呢?
苏曼殊的命运非常崎岖。他是广州富商苏杰生的儿子,但从小却饱受家族白眼和欺凌。因为苏曼殊是日本女人若子和苏杰生私通所生。
由于若子并非苏杰生的妻妾,因此苏曼殊从出身就是不合法的私生子。这也导致在他出生后,得不到生父苏杰生的承认。
可怜的苏曼殊只能随若子寄居在外祖父家里,直到4岁时,由于苏杰生男嗣很少,他才被苏杰生带回了广州。而与父亲的相聚却又意味着和母亲的分别,这对年幼的苏曼殊而言,只能伤心嚎啕。
(苏曼殊与养母)
苏曼殊在苏家的日子非常艰难。他是私生子,又是和日本女人所生的混血儿,身份极轻贱,人人都可以对他白眼相向。就连苏家的狗见了他,似乎也可以吠叫几声。
苏杰生的妻妾们最不能容苏曼殊,她们对他任性嘲讽辱骂,甚至还打他,心里巴不得他早点死掉。
苏杰生也并不看重苏曼殊,平时又常出门在外,管教苏曼殊成了太太陈氏的工作。
但陈氏并非宽厚之人,她厌憎苏曼殊,常常不让他吃饱穿暖,又故意刁难他,就连若子寄来的钱,陈氏也要占为己有。
虐待和白眼,让苏曼殊养成了孤僻的性格。好在苏杰生虽不管他日常,却还记得送他去私塾读书。因此在偌大的家庭里,他便常常只能靠读书捱过这童年的苦难了。
苏曼殊12岁的时候,害了很严重的病,眼看着就有丢了性命的危险。
苏杰生长年在外,身为养母的陈氏不仅不请医问药,还命仆人把苏曼殊抬到柴房里去,任他自生自灭。
好在,苏曼殊命不该绝,他靠着顽强的生命力渐渐恢复了健康。
不过,身体虽然康复了,但家人的凉薄却让苏曼殊心寒痛苦之极,因此在不久后,苏曼殊便随一位化缘和尚出家为僧了。
皈依佛门的苏曼殊,却并不习惯被约束。再加上他实在忍受不了白菜豆腐的生活,于是偷食了一只鸽子,被逐出了寺庙。
还俗后,苏曼殊不肯回家受族人白眼,只能继续在外读书。后来,他在表哥的资助下到日本留学。
在留学期间,苏曼殊和若子有了联系,并常去看望外祖父。
在外祖父家,苏曼殊和一个叫菊子的女子相爱了。
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这爱情让从未被人爱过的苏曼殊非常珍惜。
然而,这段纯美的爱情却很快就以家人的反对,菊子的跳海自杀结束。
(剃发后的苏曼殊)
菊子的死让苏曼殊痛苦不已,他再次感悟到,唯有皈依佛门,才能跳出红尘,所以他回到广州蒲涧寺再次剃发为僧。
然而,情殇之痛数月即愈,凡心未了又不甘受清规束缚的苏曼殊最终还是选择了还俗。
这之后,苏曼殊开始了创作之路。他写过不少诗歌和小说,还在绘画上有了名气。
有了名气,就有人索画,但他却并不为所动。就算是好友求画,也很要费一番功夫不可。
然而若是女子,苏曼殊的要求就比较特别。不要金亦不要银,只要女子玉照一张来交换。
比起创作来,苏曼殊于女子仿佛有着特别的亲爱。
有一次,苏曼殊在经过一个车站时,见一美女正驻足乘车,于是他兴致勃勃想要前去搭讪。
没想到却迟了一步,当他赶上去的时候,女子也刚刚上车。他要追,却没注意脚下,狠狠摔了一跤,跌落了两颗门牙。
文人们听说后,纷纷打趣他是“无齿之徒”。
名气和财气是一对双生子。苏曼殊有名后,一些权贵和军阀对他极为追捧,其中又以沪军都督陈其美对他最为豪阔,常常赠予若干钱财,供他花销。
有意思的是,苏曼殊并不与陈其美亲近。陈其美似乎也不在意,每次告辞,依旧留金若干。
苏曼殊得了钱便去买酒喝。
他的喝酒和寻常人喝酒又不一样,他喜欢叫局吃花酒。
他叫局又极求热闹,不仅叫朋友,还要朋友带朋友。
宴席上,歌伎如云,抚琴唱曲,好不快活。
宴罢,各自散去,既不问贵姓,亦不用言谢,颇为潇洒。
(苏曼殊雕像)
对于青楼的歌伎们,苏曼殊和她们的交情都很深。但是他却发乎情止乎礼,虽把大多的钱都掷在青楼,他却从不冒犯这些歌伎。
苏曼殊的放浪形骸,让他的父亲苏杰生决定,给他娶一门妻来约束他。
苏曼殊为了逃婚,再次遁入空门,做了和尚。
这第三次做和尚,苏曼殊还是以失败告终。
原来,苏曼殊不光爱美人,还喜美食。
对于美人,苏曼殊虽喜欢却很节制。一生谈过几次恋爱,但情欲上的欢娱,似乎在他而言,不甚热爱。
倒是美食,苏曼殊从不肯辜负,并且吃起来毫无节制。
也许是童年的苦,让苏曼殊喜欢从糖里面寻找甘甜。酥糖和摩尔登糖又是他的最爱,以至每天都要吃上几包。为此,他还在日记里许下“日食酥糖三十包”的美愿。
为了食糖,他不惜把镶在嘴里的金牙敲下来换糖。
不光是糖,一切其他的食物,苏曼殊也很难拒绝。比如食冰,他一天要吃五六斤。
再比如吃包子,人家和他赌他不能吃60个,他便偏要梗着脖子,非要咽下60个。
暴饮暴食,肠胃本就受累,再加上苏曼殊体弱,因此他常常因为吃得太多或太杂,肚子疼痛不已。
然而,苏曼殊又不肯在饮食上有所收敛,于是他的肠胃病愈发严重,最后在34岁的时候,便病逝了。
苏曼殊去世后,朋友们在他的病床下发现了不少糖纸。
在苏曼殊的葬礼上,对他关爱有加的陈独秀说,他之所以贪吃贪喝,是因他这一生心里的悲苦无处安放,所以才以放纵吃喝来残害自己,他这种自杀的方式实在是漫长而痛苦。
在文人对苏曼殊的去世感到可惜的同时,一大群身着艳服的歌伎,也满脸悲戚地出现在了苏曼殊的葬礼上。
有了这些文人和歌伎,苏曼殊的葬礼和他当年叫局喝花洒的时候,倒有几分相似了。
(参考史料:《苏曼殊传》等)
版权声明: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,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 请发送邮件至 490382048@qq.com 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